“太祖长拳教了你永字八法?”
看到赵麟点头,韩先生收回看着地上字迹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这样也行吗?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韩先生沉默了。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赵麟面前沉默了。
这个精壮的好似牛犊子一样的小子身上像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他总是能在人最得意之处给人迎头一击。
韩先生最气的是赵麟的态度。
他摧毁了别人坚守多年的骄傲,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甚至都没有觉得自己打击了别人。
难道天赋高就能为所欲为吗?
韩先生拳头硬了!
“先生,我的字怎么样?”赵麟虚心的问。
赵麟没有练过书法,也不知道通过拳法领悟的书法靠不靠谱。
解试马上就要到了。
赵麟的想法是,如果实在不行,就请韩先生写一篇字帖,他直接照着临摹。
以赵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照猫画虎混过院试问题应该不大。
回来再好好练字,为明年的会试和殿试做准备。
韩先生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尚可。”
说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老脸一红。
赵麟的字无疑是极好的。
豪迈奔放,舒展严谨。
虽然字体尚且稚嫩,需要时间打磨,但隐然有了一派宗师之气象。
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想到这里,韩先生吩咐老仆道:“阿福,将我桌上笔墨纸砚取来。”
福伯答应一声,快步往书房去了。
不多时,端着一个檀木托盘出来,里面摆放着的正是文房四宝。
“拿着吧。”
韩先生朝赵麟示意道:“过几日就是秋闱了,老夫身无长物,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你,这些就给你拿去备考吧。”
赵麟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赵宝山昨日从秦州府回来的时候,给赵麟带了考试用的笔墨纸砚。
但他买的东西哪能跟韩先生的收藏相比。
当即也不客气,赵麟笑着答应一声,直接上前双手接了下来。
“多谢先生。”
“回去吧。”
韩先生摆手道:“这两日在家里温书即可,不用再来伺候了。”
“是,先生。”赵麟行了一礼。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韩先生忽然问福伯:“阿福,你也练过太祖长拳吧?”
福伯连忙点头:“年轻的时候学过几式。”
韩先生问:“那你可知太祖长拳跟永字八法有何联系?”
福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听到问话,摇头道:“老爷,小人从未听说。”
想了一下,韩先生道:“去找一本拳谱来。”
说完,他又顿了一下:“再查一下,那小子跟谁学的拳。”
“是。”福伯恭敬道。
三日后。
秦州城,贡院。
拜了夫子像,给文曲星君上了香,赵麟在父母和兄长殷切的目光中,手中提着竹篮,跟随一众考生进了考场。
按照号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赵麟顿时长舒一口气。
这一届参加院试的童生有一千六百多人,除了本来就被当做考场的贡院,秦州府还征调了县城附近的佛寺、学宫、官舍充当临时考场。
赵麟的运气不错,不仅抽中的是条件最好的贡院,而且还是最中间的考房。
考房虽然条件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但面积宽敞,光线明亮,而且背对着风口。
最重要的是离茅房很远。
九月的秦州,高温干旱少雨。
尽管贡院的仆役们按时清扫净桶,但味道依然是一言难尽。
铛!
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原本嘈乱的考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贡院大门打开,一行官员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清冷,神色肃穆的中年人。
赵麟的位置看不到中年人的长相,只是看体型隐隐有些熟悉。
下一刻,他便猜到了是谁。
然后,赵麟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就说嘛!
以前买彩票连五块钱都没中过。
如今竟然能在一千六百多名考生中抽到了条件最好的考房。
这显然不是运气的问题。
赵麟心中感慨不已。
幸好他的老师是这位举贤不避亲的韩先生。
如果换了是欧阳修,说不定会特意将赵麟的考房挪到茅厕旁边去。
美其名曰:磨砺意志。
赵麟对这种没苦硬吃的做法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还是韩先生好。
举贤不避亲。
韩先生从不吝于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后辈提供最好的条件。
当然,赵麟想让他帮忙作弊也是绝无可能的。
赵麟敢有这种想法,都不用监考官动手,韩先生就先打断他的狗腿了。
随着韩先生在高台坐下,今年的解试正式开始。
先是监试官、考试官、点检官入场公布考题,然后巡捕官和监门官在考场之中来回巡视。
剩下封弥官、誊录官、对读官带着各自的工具等在一旁。
等到考试结束后,由他们回收和密封考卷。
从考题板上收回目光,赵麟取出竹篮里的笔墨纸砚,全神贯注的开始答题。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帖经和墨义考的是基本功。
赵麟这两天已经将所有参考书全部倒背如流了。
此时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
赵家庄。
何秀才刚从外面回来,一把就被胡屠夫抓住了衣领。
胡屠夫黑着一张脸,看着何秀才目光不善,眼神中满是威胁:“贤婿,你答应我的银子呢?”
“再等两日即可!”何秀才不耐烦的道。
一听这话,胡屠夫扬手一巴掌,重重的抽在了何秀才脸上。
何秀才顿时一个趔趄,手捂着火辣辣的面庞,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你敢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
胡屠夫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的道:“老子也是瞎了眼,信了你的鬼话,等了三天又三天。结果院试都开考了,赵员外都没来找你!你这破落户,就算考中了秀才,也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只听了前面的话,何秀才脸色立时就变了。
他最近正在跟刘家兄弟密谋一件大事,如果不是胡屠夫说起,他都把院试的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