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放着李晔这样俊美无俦、文武双全、一心一意的好夫婿不要，主动选择退婚？
撞邪了。
不然就是吃错药了。
再不然就是疯了。
长乐郡主难以理解，要不是太嫌弃姜瑶光，她都想上手去摸一摸对座之人的脑门，看看她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相比于长乐的惊愕，姜瑶光始终气定神闲。
慢条斯理地啜了两口茶水，她淡淡抬眼：“我知道你一向钟情于李晔，我也有心成全你们俩，但是……”
这个“但是”听得长乐郡主眼皮一跳。
她就说吧，姜瑶光岂会那般好心！
“但是什么？你说吧。”长乐郡主面上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实则两只耳朵都恨不得凑到姜瑶光的嘴边。
姜瑶光见状，不禁轻笑一下，道：“但是，李晔他和你一样，也是个死心眼，死活都不肯答应，弄得我也很苦恼啊。”
长乐郡主：“……”
怎么感觉她在炫耀。
是炫耀吧，是吧是吧。
“姜瑶光，你别以为你说这些，就能浇灭我对昭怀哥哥的一腔心意，反正……反正我这辈子是非昭怀哥哥不嫁的。”
“我知道。”
前世的长乐，不正是言行合一，贯彻到底么。
也正是因为她这份矢志不渝的心意，让姜瑶光也高看她两眼，毕竟一心一意这回事，前世的李晔都不曾做到。
“所以我今日面上是来赴宴，实则是想寻你帮帮忙，看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和李晔退婚。”
为了让长乐相信，她是真心实意要与李晔退婚，姜瑶光还把徐氏上门退婚的事也给说了。
“总之，他硬撑着不答应，我家又与他家是世交，也不好撕破脸皮去退婚，于是这会儿就这样僵持着……”
姜瑶光一脸无奈的耸耸肩，又满怀期待的看向长乐：“若是郡主能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李晔正妻之位就空出来了，你随时可以准备上位了，于你、于我，岂非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长乐郡主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她活了十六岁，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主动请情敌帮忙退婚的。
不知为何，姜瑶光愿与李晔退婚，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她看着姜瑶光这般期待的模样，为何莫名有些不爽呢。
“你若真的打算退婚，我倒真有个主意。”
长乐郡主挑起柳眉，带着几分审视看向姜瑶光：“就是不知你敢不敢去。”
姜瑶光连鬼都当过，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还请郡主支招。”
“今日昭阳姑姑设桃花宴，皇祖母也来了。你既想退婚，便去见皇祖母，请她老人家替你做主退了这门亲事，你可敢随我去？”
“去！”
作为臣子家眷，无诏不得入宫，更别提面见太后娘娘。
眼下长乐郡主愿意作这领路人，姜瑶光自然求之不得。
长乐原本出这个主意，只是想试探一下姜瑶光的真实态度，免得又被这个狡猾的悍妇给戏弄了。
没想到姜瑶光不但一口应下，还搁下茶盏，就率先往亭外走去，见她不动，还回过头催她：“郡主走啊，怎么不走了？”
长乐：“……”
走就走，反正要退婚的又不是自己。
碧桃山庄坐拥五十亩，依山傍水，桃红柳绿，山庄里更是建有不少华美秀雅的别院楼阁。
此时此刻，一袭绛紫色牡丹金纹宫装的昭阳长公主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与那斜斜靠在长榻上闭目养神的鹤发老太太说着盛京城中的逸闻趣事。
说笑间，殿外忽的传来一阵疾而轻的脚步声。
长公主抬眼看去，便见掌事宫女碧梧迎了上来，恭敬行礼：“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长乐郡主和镇国大将军姜守义之女姜瑶光，二人在外求见。”
“长乐……和姜瑶光？”
长公主多年前就已出宫建府，与恭王爷家也常走动，自然也知道自家这个侄女和姜家大姑娘是一对见面就掐的冤家。
难道她们两个小姑娘又掐起来了？
稍作沉吟，长公主看了眼榻上一袭檀色云纹宫装的周太后，“母后，长乐怕是又与人起了争执，女儿出去看看，您再歇会儿。”
若是往常，周太后也懒得管这些。但今日难得出宫一趟，听到这事，也来了些兴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传她们俩进来吧。”
周太后懒声说着，又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坐直了身子。
长公主见状，忙朝着碧梧使了个眼色。
碧梧会意，躬身退下。
不一会儿，就领着殿外的姜瑶光和长乐郡主一道入内。
只见这间雅苑之内，雕梁画栋，珠帘璀璨，大白日的，殿内也燃着儿臂粗的牛油蜡烛，更别说地上砌的金砖，墙上挂的名家字画，香炉里燃着的一两黄金一两香的龙涎香。
杨氏的江山为何会在三年后分崩离析，并非一朝一夕之效，与皇室这股奢靡铺张之风也脱不了干系。
姜瑶光前世成了皇后，便以前朝为鉴，一直和李晔信奉勤俭治国，忌讳铺张奢靡。
如今看着这满殿燃烧的蜡烛，她只能强忍着上前吹灭的冲动，老老实实跟在长乐郡主身后一起屈膝行礼。
“长乐拜见皇祖母、昭阳姑母。”
“臣女姜瑶光拜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不过片刻，上首就传来周太后略显苍老的声音：“都起来吧。”
姜瑶光谢了恩，缓缓抬起眼。
只见上座的周太后还如记忆中一般，一袭低调又不失华美的寿纹宫装，手中缠着两圈菩提珠串，头发花白，脸庞浑圆，脸上也总挂着和蔼亲切的笑。
太后老人家可谓是顺风顺水一辈子，出自名门，入宫便是皇后，肚子又争气，第一胎就诞下当今皇帝，等先帝驾崩后，一跃变成了太后。
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大概是叛军攻入皇宫时，她饮下的那杯鸩酒。
如今老太太人还活着，和昭阳长公主这位年过三十、仍风韵丰腴的美人一样，都活生生的出现在姜瑶光面前，叫她恍惚了一阵又一阵。
“你就是姜家的阿瑶吧？近身让哀家瞧瞧。”
周太后朝姜瑶光招了招手，笑吟吟道：“上回见你还是去年，今年再看，眉眼好似又长开了些，越发俏丽水灵了。”
姜瑶光乖顺地走到周太后面前，故作羞赧：“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这边周太后与姜瑶光闲聊着，那头昭阳长公主用眼神问着长乐郡主：【怎么回事？又惹麻烦了？】
长乐郡主一脸冤枉：【没有啊姑姑！】
姑侄俩这边的眉眼官司，自然也没逃开周太后的法眼。
略微寒暄过两句，周太后就稍稍敛了笑意，看向殿内两个亭亭玉立的明媚少女：“说罢，你们特来求见，是有何事？”
长乐郡主没出声，只扭头看向姜瑶光。
姜瑶光：“……”
袍袖下的手指握了握紧，她稍调整了下气息，上前一步拜道：“还望太后娘娘容禀，臣女有一事相求。”